说到这儿,李邵突然说不下去了,因为他敏锐地发现,父皇的神色又转向了紧绷。
他说错了什么?
“睹物思人?”圣上轻笑了下,眼底却没有任何笑意,“那你告诉朕,你睹了什么、又思了什么?”
李邵语塞。
母后走时他才四岁多,他能记得什么?
圣上道:“睹物思人的是朕,朕能记起来那些东西原是放在哪儿的,你母后当年喜不喜欢,又为着那些东西与朕说过什么。
朕知你彼时年幼,朕把东西赏给你的时候,也曾一一与你讲述过那些故事。
邵儿,你听进去了吗?”
李邵张了张口,想说什么,又没有说出来。
他当时确实听了,也没有左耳进、右耳出,但前前后后也这么多年了,他真的一时半会儿间回忆不出来。
毕竟,都收在库房里,要不是看过一眼单子,他甚至都忘了有这么些东西,又怎会记起什么故事。
“你如今这样,去你母后墓前又能说什么?”圣上叹息着,“你认为现在的你,能让你母后满意欣慰吗?
你待在这儿,好好想一想怎么治东宫,又要怎么治朝堂。
想出些头绪了,再告诉朕。”
李邵愕然。
他隐约反应过来了父皇话里的意思。
母后忌日前,他不能解除禁足,那他要被关到什么时候?
李邵不由急切起来:“父皇,您要把儿臣关到过年吗?”
“朕没有这么说,”圣上站起身,走到李邵跟前,双手在他的肩膀上压了压,“朕只是希望你多思多想。你还年轻,朝堂上很多事你可以不懂,但你不能不想。”
李邵的眼睛红了,急的。
他想说自己没有不想,他想得可多了。
他甚至清楚这一次的事端起于徐简,清楚有人借题发挥,清楚徐简想要压他一头……
可他怎么说?
他难道跟父皇告徐简的状?
圣上没有再多说什么,抬步往外走。
曹公公见他出来便跟上了,转头看去,不见太子的身影。
御驾出了东宫,大门又紧紧关上。
一路上恭谨回避的宫人不少,小心翼翼着,看到了圣上情绪沉沉。
消息往各处传着,拼凑出了一个揣测。
太子可能又惹怒了圣上。
太子的禁足,不一定能在先皇后忌日前解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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皇贵妃是首先确定这一消息的。
圣上来的比预想得早,远没有到用午膳的时候,因此,在榻子上打盹养神的皇贵妃被嬷嬷叫起来时整个人都很迷糊。
“什么?”她的声音还带着困倦。
嬷嬷拉着人坐在梳妆台前,麻利地给她整理仪容:“圣上马上就到了。”
皇贵妃惺忪问:“我一觉睡到中午了?”
嬷嬷真是哭笑不得,却也晓得现在不是打趣时候,匆匆把消息说了。
“下朝在御书房坐了会儿就去东宫了,好像是前脚使人说来用午膳,后脚就摆驾了。”
“去的时候,面上不太愉快,眼下也不清楚东宫里发生了什么,但听说回来时也憋着火。”
“甚至没有回御书房,在御花园里走了走,稍稍缓了缓就向着翠华宫来了。”
“曹公公使人来报的,特特提了今日要小心伺候。”
皇贵妃憋了一口气,把自己憋清醒了几分,又把这口气长长吐了出来。
伺候个午膳,不算轻松,但也习惯了。
可离午膳还远,她得多费多少心神才能应对圣上的脾气?
偏偏,谁都不知道东宫那儿,太子到底怎么招惹圣上了。
“难得见到圣上被太子气成这样。”皇贵妃小声嘀咕。
以前不是没气过。
气不出御书房,关起门来父子两人不管怎么沟通的,圣上也不会把火气带到其他地方。
今日,的确反常。
未及嬷嬷回应,外头已经接驾了。
皇贵妃忙不迭起身,一路迎出去,在殿门外见到了圣颜,赶紧行礼。
圣上没有说话,只挥了挥手,示意众人免礼。
内殿落座,宫人奉茶。
皇贵妃面上端着,只当全然不晓得圣上去了一趟东宫:“您说过来用膳,臣妾就让小厨房煨了盅汤,还没到时辰。”
“是朕来得早,也没到午膳时候。”圣上抿了口茶,神色之中透出了几分疲惫。
嬷嬷揣度着,没有让主子吩咐,便把人手都屏退了,而后又看向曹公公。
曹公公与她一阵眼神沟通。
嬷嬷会意,轻手轻脚出去,守在外殿。
皇贵妃与圣上续茶。
圣上看了她一眼。
相处多年,他也算了解皇贵妃的性子,亦晓得她为人,便道:“看来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