做为季登最信任的学生,他是季登插在南方的定海针,季登不见谁都不该不见他。
部堂老爷等同于封疆大吏,官拜从二品,仪表堂堂,威风八面,语气稍有变化则十足令人胆战,寻常人该吓得跪地求饶了。
偏生于霁尘认识个比曹汝城还吓人的家伙,几年来练得了铁头铁胆,在从二品大员面前也不露怯:“季相不是不想见您,怎奈他年至杖朝,许多事,力不从心。”
曹汝城缓缓看过来,目光威严如虎:“高官们在上面斗法,看似你死我活,实则刀刀砍向江宁,可是后生,别忘了,狂风不终朝,暴雨不终夕。”
后生接下了曹汝城的警告,奈何彼此都是棋中人:“但这里是江宁,是一旦落雨,连月不停的江宁。”
“哈!”曹汝城忽然短促一笑,黝黑面庞上神色淡静未变,说话四平八稳,“你要闯的关,不在我这里,后生,”他举起茶杯,以茶代酒:“本部就祝你,在江宁大展宏图。”
12、
人之所以会恐惧,大抵是因为对将要接触的事情无所知晓,也就是心里没底,所以才会害怕。
这天,是水图南到大通应花名册的日子,于霁尘起了个早,提前小半个时辰来到总铺,铺里的伙计们看见大东家,一个个像看见什么稀世瑞兽。
“大东家,”伙计第一时间迎上来,低声禀报,“有个姓水的小娘子来找您,已经到一盏茶时间了,现下在那边等着呢。”
于霁尘微愣,笑起来:“领她去议事厅。”
但凡上点规模的铺子商行,集人议事是家常便饭,今日赶巧,六月十五,是大通各铺头掌柜来总铺集议的日子,水图南被人领到摆满桌椅的议事厅时,已经猜到这是要做什么。
她最讨厌冗长又枯燥的掌柜集议了,听汇报,听计划,讨论分析,修正偏差,部署安排诸如此类,每一项都能让人倍感煎熬。
大通的总铺议事厅摆设很有趣,条几样的桌,每张桌前两张灯挂椅,且桌椅非是常见的等级分明摆放,而是围成一个圈,没有主座,没有尊卑,乍一瞧有些像八卦阵。
屋里有四五位伙计,正在摆放茶水点心和笔墨纸砚,水图南主动过来帮忙分放茶杯。
“你是新来的?”分摆茶壶的男伙计,好奇地看向这个没见过的小娘子。
水图南点头,笑容亲切:“是的呢,今朝新到。”
分放笔墨的男伙计也在偷偷打量这小娘子,立马接话问:“分到我们这里啦?”
“不晓得,”水图南始终面带微笑,“外面人告诉我,来这个屋就好。”
那边的女伙计热情问:“是不是和我一起负责茶水?”
水图南并不清楚于霁尘打算让她做什么,笑盈盈点头:“应该就是了。”
女伙计拍手呼好,终于有人和她做伴了!
“你今日来的正巧,”女伙计凑热闹地衝新人挤眼睛,“一来就能见到大东家,你不晓得,我们大东家长的可俊了。”
说来水图南和于霁尘不熟,想不起于大东家的具体模样,故意讲怪话道:“我听人家讲,大东家十三拳头高,是个矮子,能俊到哪里去?”
女伙计笑得无奈:“大东家可不是小鸡头果,只是有些壮实,瞧着就比别个人矮一些,外面那些讲大东家不好的话,差不多都是造谣,那些败给大通的生意人,本事不如大东家,二胡卵子想方设法找短处贬低人,你千万不要信。”
实际上,水图南对于霁尘的传闻并不感兴趣,于霁尘高矮胖瘦她更不关心,她感兴趣的是大通,“我们在这里负责茶水,要做多久的工?”
“三日。”女伙计嘴里说着话,手上活没停,“你是新人嘛,过后会有师傅带教你,总铺一月两次大集议,初一是坊掌柜来,十五是铺掌柜来,各三天。”
水图南立马听出不合理处:“为什么将铺坊分开?”
铺子和作坊以及原材料的生产,是不可分割的整套流程,互相之间牵连很大,将它们独立开是极其不明智的做法。
女伙计摇头:“这个具体原因我不晓得,不过我猜测,之所以分开议事,是因为大东家太懒。”
不然,大东家怎么得来个‘铁算盘’的诨号?大东家是出了名的懒,据说除去愿意动脑子,油罐子倒在面前时,大东家都懒得把它扶起来。
很好,水图南对于霁尘的坏印象,至此再添一项。
掌柜们陆陆续续进门时,水图南已经和女伙计,自觉坐在了角落里的茶水桌后。
水图南倒底是富庶人家里养大的小孩,读了几年书,当过几年话事人,气质收敛不起来,即便衣着朴素地坐在角落里,不言不语也会吸引别人目光。
莫说铺掌柜们会注意到她,于霁尘进来时,也是第一眼瞅向这边角落。
大东家现身,嘈杂的现场并未安静下来,铺掌柜们照旧成群各说各的,对大东家视若无睹。
水图南颇为好奇,大通的掌柜们,就这么不把他们大东家放在眼里?若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