抵掉这一百万。”
程濡洱声音极轻,却还是吓了芝华一跳。
空气瞬间下沉,重重地压在芝华心口。她僵直地坐着,傻了似的,登时冒出一层冷汗。芝华很清晰地听见破碎声,从她心脏处传来,沿着血管直奔太yanx。
严丁青明知道芝华的心理障碍,他分明亲眼见过,新婚夜里哭得失控的芝华,他怎么能忍心提出这种交换条件。
“我不相信……”芝华浑身战栗,声音也跟着颤抖。而程濡洱的脸是平静,甚至是悲悯,沉默地凝视她。
他点开一段手机录音,滋啦一声电流后,严丁青的声音传出来,抵在芝华耳边似的,严丁青说:“让我老婆陪你,够不够这一百万。”
录音戛然而止,芝华听不见他半分犹豫。
房间里的沉默无限拉长,芝华的心堕下去,掉进她一眼望不见底的黑洞,她想起严丁青抬起纸板抱住她时,照进来的那道光。
“你呢?”芝华平静地问,“你答应了这个条件吗?”
“我答应了。”程濡洱递过来一张房卡,“明晚八点,这里的8012号房,你还有一天时间可以考虑。”
程濡洱套上风衣,送芝华出门。二人在走廊上一前一后,很像他们在茶餐厅在同一天更新,中午十二点和三点哈,祝大家吃r0u愉快~
究竟是几时醒的,芝华已想不起来,她阖眼睡了很久,入眠又好像未眠,黑夜如cha0水从她指尖淌过。芝华听见刮了一夜的风,她分不清风声是外面的,还是梦里的。
真正从床上起来,已经到下午。芝华不觉得饥饿,身t轻飘飘的,像一张被热浪烘上天的纸。
门口有快递送来,芝华抱进来拆开,闻见浓浓的草药味。不用想,又是婆婆寄来的药。
芝华烦得很,把药扔进垃圾桶,婆婆仿佛感应似的,电话跟着打进来,“芝华,药收到了吗?”
“收到了。”
“记着吃啊,花了我不少钱,你早点好,我也少出冤枉钱不是。”
听上去,真像是她生病了。
“好。”芝华不作辩解,安静挂断电话。
不过是急着让她生孩子,在她事业上升期,用一个孩子捆住她,以免她真的飞h腾达,到时严丁青握不住控制她的线。
所有人都觉得,她欠严丁青的,应该感恩戴德在他身边一辈子。不只是20岁那年救了她,后来父亲破产,严丁青也g脆地拿出参赛奖金接济过。
现在,该到芝华帮他的时候了,世上最难还的是人情债,她渴望与严丁青两清。
不想再拖累他维持无意义的婚姻,不想再说不情愿的“好”,不想再一口口吞药,被医生翻来覆去检查,像检查养殖场里的牲口。
饥饿感如解冻的冰块,凉丝丝地钻进芝华的胃,她敷衍地热了一碗速食,潦草吃完时,夕yan已经出来了。
那张房卡在她昨天外套的口袋,芝华捏出来看,一道昏h的yan光落上去,卡面反s淡淡的光,被芝华捏着晃了晃,塞进玄关鞋柜上的手包里。
她想了想,简单化妆去赴约,脸上只有粉底和口红。她的上半张脸,冷淡如一场雪,苍白的眼皮下是微微泛红的眼睛。她的下半张脸依旧冷淡,嘴唇却红得令人错愕,像雪地里唯一的篝火,有燃烧时的温度,又因周遭的苍白,这温度也显得像无用点缀。
晚上八点一刻,芝华因晚高峰姗姗来迟。她刷开房门进去,室内无光,落地窗外是整片城市夜景,跃动着银白se的光亮。
门在身后合上,走廊唯一的光被关在外面,自动落锁的声音其实只有一秒,听在芝华耳中却是“唰啦啦”的,像有人在洗一副扑克牌。
芝华0索着想开灯,朝里走了两步,忽听见房间里有人说:“没想到你真的会来。”
声音冷冰冰的。
芝华被吓一跳,脚步乱了几下,很快反应过来,这是程濡洱的声音。
还是没找到开关,芝华在黑暗里飞快地寻,才发现床边沙发上,坐着一个人,因隐在墙角处,很难被~
芝华头一回来程濡洱家里,一幢灰蓝se别墅,隔了乌红se铁篱笆,b芝华紧巴巴攒出首付的那套别墅大了两倍不止。
院里的草坪剪得很漂亮,一整块平坦的绿,晒在正午的yan光下,g净得令人不敢随便踩。
芝华x1一口气,直觉这里太空荡,不像常住的地方。但这处房子离她家里很近,不过二十分钟车程,兜兜安置在这里,对她来说十分方便探望。
走进去一看,直觉是对的。
一gu难以形容的气味,是新拆的木质家具,或崭新的布料,才会有的,毫无烟火气息的味道。
隔着一整幢房子,隐隐有动静穿进芝华耳朵。草坪一阵嗡嗡,踢踏声杂乱地由远及近,兜兜细小的呜咽声随着它飞奔的影子,直往芝华怀里钻。
芝华被撞得后退几步,尽力稳住身子,将过于兴奋的兜兜放回地上,半蹲着捏它的r0u爪。